文言文不应废除

星洲日报1981.01.06

文言文不应废除

培风中学 小慧


拜读了十二月十六日向学仝学的大作「文言文早该废除不敎了」之后,第一个感想是:文言白话之争到今天似乎还未终结!但是无论如何,我现在也参加一份了!

文言文究竟有啥好处?让我举个例子来说吧!朱光潜从小就开始读文言文(请注意:这「从小」是六七岁时,而我们却是在十三岁才开始读文言文!)他们读书的程序是先背诵后讲解,从小背到大,后来「新文化运动」展开,这运动是对当时传统的文化、伦理、政治、文学各方面的全面攻击。而朱光潜学华文,就走过这许多纡回的路,并受到极旧和极新的影响。他做过十五年左右的文言文,二十年左右的白话文。他曾这么说过:「我写白话文,不忌讳在文言文中借辞,我觉得文言文的训练对于写白话文还大有帮助。」又说:「我写白话文之所以会有相当的把握,主要是得力于文言文的底子(大意如此)。」单就这一点看来,文言又应该废除吗?能够废除吗?

语文的重要功用是传逹,传屉是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交际,必须作者说得痛快,读者听得痛快,传达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。如若为读者着想,白话确远比文言方便,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,不过这里我要补充一句:白话的定义很难下,如果它指大多数人日常所用的语言,它的词和字都太贫乏,决不够用,较好的白话文都免不了要在文言文里面借辞借字,与日常流行的话语究竟有别,这就是说,白话和文言没有严密分家的可能,所以学校决对不能废除文言文!

现在,华文程度日渐趋向低落,如果因为这些古人学问的精华、或前人智慧的结晶是「难懂、深奥,写和读起来又费时费力」而将它废除的话,,就未免有点那个!我知道读文言文很苦,但是「苦」字面前不摇头;「难」字面前不低头,为什么不克服这种种的阻难,定下心来,和同学们共同学习研究呢?若有不明白或是看不懂的地方,就请敎华文老师或翻阅译本也未尝不可!等到真正理解个中涵义,而非为了考试生呑活剥地把译文背得滚扱烂熟时,就不会觉得文言文是深奥难懂且读起来又赞时费力的了!(因为中学阶段所学的文言文是不会深奥到哪里去的!)当然,写是不可能的,才念了这么五六年的文言文(实则五年不到),怎怎么写得出呢?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!古人从小就接受文言文的洗礼,到了十几二十岁才「勉强写得由一篇文章」,而我们现在是生活在新时代,为什么要标新立异,写文言文呢?

然而,读就不同了!我们读文言文,为的就是要吸取文言文中的菁华,但却须极力避免用文言文的造句法,和文言文所惯用的「之乎者也」之类的虚字眼。

提倡白话文的人们喜欢说文言文是死的、呆板的;白话文是活的、生动的;我以为这活语病很大,它使一般青年作者们误信只要会说话,就会写文章,对于文字可以不研究,对于旧书可以一槪不读,这是为白话文作茧自缚。须知,白话必须继承文言的遗产,才可以丰富,才能写得更出色!

就如胡适之、朱自淸,徐自摩等大文豪也全靠着文言文的底子,才使那气势磅礴的论说文能够一气呵成,而那唯妙唯肖的散文也的确能令人拍案叫绝,还有那挥洒自如的诗作也眞叫人爱不释手,他们用深厚的文言文底子去欣赏、创作白话文;而我们却以不甚稳固的白话文底子去学习、研究文言文,现在甚至要抛弃它,这是何等可悲的事啊!

琴为谁弾?歌为谁唱?其实,琴弹有没有人聴,歌唱有没有人赏,都不重要,竟要的是:你弾的琴是否合谱?你唱的歌是否合调?要是你弾的琴谱,人无耳,髙山有耳;要是你唱的歌合调,人无心,流水有心。同样的道理,「辛辛苦苦的以几年的时间来研究及学习文言文」,(文言文岂是几年的时间就能研究得了?)只要自己陶醉其中,就算旁人不欣赏又何妨?不知向学仝学以为然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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