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惑陈旭年街
杨邦尼
陈旭年街在哪里？
它西起华侨银行，东止汇丰银行，全长不足200公尺，如果以它为中轴圆心，半径150公尺，这就是新山硕果仅存的旧城区。我黄昏的时候来到老城，从陈旭年街走起，经会馆街、彭亨街、罗米街、爵士街、公市街、直律街看到翁固本街在尽头，趁天黑前离开，新山人早知道，入夜的暗巷、五脚基是一条“诱惑的街”。
花了数年整妆后的陈旭年街窄了，沿街屋前种蒲葵树，叶柄有锯齿，可织成葵扇；又植大王椰子，单干直立，棕榈科；红鸡蛋花，夹竹桃科，暮色中漂浮淡淡花香。斜阳熏风，短短的街没有车行，人三三两两，宜漫步。
傍晚，在中华公会旧址和琼州会馆后巷的陈旭年街寂静，那是历史出走后的沉静，我阅读街衢褪色汉字店招，一一记下，字在，城在：甡兴茶餐室、锦华茶餐室、华美茶餐室、潮丰茶室、林记餐室；永镒金庄、大兴金铺、东兴镜庄、民安洋服、金夫人中西女服装、汉林布庄、上海洗染公司；良友文具社、益华书局、明星摄影、利昌五金、长堤脚印贸易、联发行百货、生源建筑、协裕面包西果厂，转个街角的霍有用凉茶，店面和茶色一样的黑，黑到店员不知何年月，他说：70、80年吧。
小曼说要挖掘老街的故事，那故事的背后是人啊。人去了，故事就终了。
于是，每一片不起眼仍苦苦营业的，要赶紧把故事记下来。不止是华人店面，比如Salahuddin Bakery，简直是新山的活化石。我走进去，坐三人，间中一白发老翁蓄胡，问店家多久，答：72年。北印度族，回教徒，我看见穿纱丽的印度妇女在漆暗的店里倚着门沿，墙上挂满黑白照片。我没多问，古法烘烤出炉的焦脆软酥黄金麦色面包里有许多平凡而动人的故事。
夜色黑，妖娆的印度宝莱坞音乐和阵阵的回教诵祷声杂沓交汇，我走在一条声色诱惑的街，正苍老而迷人……
星洲日报／六日谭‧作者：杨邦尼‧文字工作者‧2009.08.02
